先说长短。四声显然有长短的分别,有些人在长短以外就听不出四声有其他的分别。顾炎武在《音论》里说:“平声最长,上去次之,入则诎然而止,无余音矣。”近人多持此说。钱玄同说:“平上去入,因一音之留声有长短而分为四。”(《文字学·音篇》)吴敬恒说:“声为长短……长短者音同而留声之时间不同。”易作霖并且拿拍子来说四声,他说:“四声是什么?……它是‘拍子关系’,譬如奏1音,奏一拍便像‘都’,奏1/4拍便像‘笃’,就时间上分出四种不同的声音,就是平上去入的四声。”
四声有长短的分别,大概无可讳言,不过这种长短的量实不能定,一则各区域发音不同,二则同一区域各人发音不同,甚至于一个人在不同状况之下,对于同一个字发音前后也不能一致。入声最短是通例,但据刘复的《四声实验录》,北平人学发的入声反比平声长,武昌、长沙的入声也特别长。北平的去声比平声长,长沙和浙江江山的去声比平声短。这是刘复所得的结果。但据高元的研究,北平阳平一拍,阴平半拍,上声一拍,去声3/4拍,去声实比阳平短。据英人姜恩斯(D. Jones)和广东胡炯堂的研究,广东平声与上去二声均成一拍与半拍之比;但照刘复的实验,它们相差似没有这样大。这些“结果”可以告诉我们两件事:第一,同是一声,各地长短不同;第二,许多测量结果常相冲突,可见声音长短不易测量,四声长短比例至今还是没有解决的问题。依这样看,四声虽似为长短的分别而实不尽是长短的分别,因为四声的长短并无定量。
次说高低。四声有高低的分别,从前人似乎都忽略过去。近代语音学者才见出它的重要。刘复以为高低是四声的最重要的分别,甚至于是唯一的分别。他说:“我认定四声是高低造成的……我们耳朵里所听见的各声的区别,只是高低起落的区别;实际上长短虽然有些区别,却不能算得区别。”至于轻重,他认为与四声绝对地无关(下文详论)。四声有高低的分别大概不成问题,成问题的是高低的测定。如果一个声音在它的习惯的音长之内,始终维持一律的音高,则高低容易断定。比如钢琴上第二协的C音与第三协的C音的分别不但是很明显,而且也很纯粹。四声的高低难判定,不但因为各地发音不同,尤其因为每声在它的习惯的音长之内,不能维持一律的音高,有时前高后低,有时前低后高,有时起伏不平。如果用线形表示,音高所走的路程不是平直线而是不规则的曲线。姑举刘复《四声实验录》所载的北平四声为例,其线形如下:
据赵元任的《国音新诗韵》,五声的标准读法如下:
阴声高而平。阳声从中音起,很快地扬起来,尾部高音和阴声一样。上声从低音起,微微再下降些,在最低音停留些时间,到末了高起来片刻就完。去声从高音起,一顺尽往下降。入声和阴声音高一样,就是时间只有它一半或三分之一那么长。
赵氏的阴声即刘氏的上平,阳声即下平。如果取赵氏的解释和刘氏的线图比较,我们可以看出,上平下平大致符合,其余三声都互有出入。如果取刘氏所实验的十二个地方四声所得的线图看,则各地四声的高低起伏,各不相同。不过有一点是很明白的,就是同一声音的高低前后不一律,我们不能概括地说某声高或某声低,只能说某声在某一个阶段高,某一个阶段低。因为各声内部都有较高较低部分,所以四声的分别也很难说完全在高低。
最后说轻重。从前人分别四声,大半着重轻重或强弱的标准。最早的关于四声的解释当推唐释神珙所引《元和韵谱》的话:
平声者哀而安,上声者厉而举,去声者清而远,入声者直而促。
流行的四声歌诀也说: